一
西恩那(Sienna)让人怀念的地方,不是它那一直盘旋向下的螺旋状街道,也不是让它得名的清一色赭色土屋,它们从城市顶层的富豪花园一直延伸到最底层的活报戏剧场。让人怀念的不是这些从古代积攒到如今的景色。
“是一到晚餐时间,就飘荡在西恩那上空的芜菁汤香气啊。”姐姐雪莉(Sherry)这样告诉我。
能够有闲暇跟我说话的姐姐,此刻侧身坐在我们小屋的栏杆上,扭过头迎向最后一丝阳光。夜色初昏,盗贼团的弟妹们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餐,从城市的深坑里传上来的,是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炊烟。
我们吃姐姐准备的烂芋头,我们吃从深坑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鱼骨头。如果盗贼团的运气好,有时候我们吃混杂着蛆虫味道的蜜浸干牛肉,硬得像石头。
牛肉在弟弟和妹妹们手上传来传去,每人咬上一口,再递给下一个人。有时候你会咬到前面的人被崩掉、嵌进肉块里的牙齿,有时候你会发现上一轮你留在肉里的牙齿又回到了自己嘴里。
晚餐通常会在最后一个孩子饿肚子的抽泣中结束,所有的人都拍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,表示已经“吃饱”了。姐姐这才端起属于自己的小碗,将里面小半口淡汤一饮而尽。
每当这时候,她就会感慨城市里飘扬的晚餐香气。
“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,下一顿就会吃上芜菁汤哦。”
她每次都这样说。我出神地盯着她,看着她脖子上古怪的长项链。项链上的石头在夜光下一闪一闪。
当然,我们永远喝不上热乎乎的芜菁汤。这种汤要在奶油里浇上肉汁,再扔进芜菁、蜂蜜、香料、兔肉和小鸽子肉,熬上整整一天,才能在晚饭前端出来,是西恩那有钱人的餐前小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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